经济观察网 记者 邹永勤 中珠系“掌门人”许德来近日遇上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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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3日，中珠医疗控股股份有限公司（ST中珠，600568.SH）发布公告称，公司于2023年9月12日收到潜江市公安局出具的《逮捕证》。经潜江市人民检察院批准，公司实际控制人许德来先生于2023年8月30日因涉嫌挪用资金罪被执行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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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公告同时称，目前许德来未在公司担任董事、监事或高级管理人员职务，公司拥有完善的治理结构及内部控制机制，公司日常经营管理由公司高级管理人员团队负责，本事项不会对公司日常生产经营活动产生重大影响。目前，公司及子公司生产经营秩序正常，各项业务稳步推进。
然而记者调查后发现，许德来背后的中珠系长期非经营性占用ST中珠的资金，目前余额高达5.68亿元。那么，随着许德来的被捕，这笔欠款还能否收回来？这无疑关系到ST中珠未来一段时期的经营表现。
具体因何被逮捕？
天眼查平台显示，大专学历的许德来，曾任珠海机场经贸部负责人、珠海经济特区西海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珠海中珠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即ST中珠的控股股东，以下简称中珠集团）董事长等职务；截至目前，其名下担任法人代表和高管的企业多达41家，再加上兄弟许德亮等人名下的企业，从而形成一个企业成员多达66家的中珠系。而在这些成员系企业中，中珠集团为主要核心。
公开信息显示，2007年，在A股市场“小试牛刀”举牌威尔科技的许德来，开始以中珠集团为载体谋求入主潜江制药（即ST中珠的前身），并于2009年成功借壳上市并改名为中珠控股。紧接着2015-2016年，在许德来主导下中珠控股通过收购深圳一体医疗为契机转型医疗健康，最终更名为中珠医疗。
正是从2016年开始，此前鲜有证券监管机构处罚记录的ST中珠，开始频频因违规行为而受到监管层处罚。据记者的不完全统计，从2016年到2022年底，6年间ST中珠受到的监管处罚次数高达10次，其中7次的处罚对象为许德来。
造成许德来遭受监管层7次处罚的违规行为众多，其中最让市场关注的一项则是中珠集团及其他关联方（以下统称中珠系）对上市公司资金的长期占用，这一原因与此次其被逮捕的原因（涉嫌挪用资金罪）十分接近。记者进一步发现，根据ST中珠的中报信息，截至2023年上半年，中珠系非经营性占用ST中珠的资金余额高达5.68亿元，达到该公司经审计净资产的20.30%，为此被公司列为重大风险提示。
与此相对应的，则是上市公司业绩从2017年开始断崖式下滑。通联数据Datayes！的统计显示，ST中珠的归母净利在2016年达到创纪录的2.94亿元后，2017-2022年的归母净利则分别为1.69亿元、-18.95亿元、-3.69亿元、0.03亿元、-2.11亿元、-7.99亿元；2023年上半年继续录得2.42亿元的亏损。二级市场上，ST中珠在2016年底股价创下10.07元（前复权）的历史高点后，便开启了长达7年的熊市下跌行情，截至2023年9月14日跌幅为81%，期间最大跌幅更是一度高达90%。
那么，许德来此次被逮捕，是否与中珠系这高达5.68亿元的资金占用有关呢？
为此，记者于9月13日－9月14日数度致电ST中珠董办进行询问。该董办的相关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许德来究竟因何事而涉嫌挪用资金罪被执行逮捕，由于公安方面没有详细解释，所以他们也不清楚；“至于挪用资金罪和资金占有是否相同，这个已经是法律问题，超出了我们（所知道）的范围”。
“其实，占用和挪用是一样的，但这次许德来的被逮捕是否与此前已经披露的资金占用直接关联，这个就需要看公安的认定了。”9月14日，上海海汇律师事务所专业证券律师娄霄云在接受经济观察网记者采访时称。
会否影响占用资金的偿还进程？
虽然ST中珠在公告中强调，许德来未在公司担任董事、监事或高级管理人员职务，其被逮捕一事不会对公司日常生产经营活动产生重大影响。然而，在中珠系非经营性占用上市公司5.68亿元资金的背景下，许德来的被捕会否导致这5.68亿元资金难于偿还从而形成坏账，并进一步加深公司的亏损额度？这无疑是2.3272万ST中珠投资者最为关注的问题。
正如娄霄云所言，ST中珠是在2019年开始对资金占用等事项进行自查，才首次发现中珠系长期大量占用上市公司资金的违规行为。记者综合当年的系列公告获知，因2016－2017年公司战略转型调整，ST中珠及其全资子公司向中珠集团及其关联方珠海西海矿业投资有限公司、珠海中珠隆盛园林景观工程有限公司转让所持子公司股权，在上述股权转让前公司与相关子公司形成的资金往来，在股权转让后形成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资金欠款。
欠款的初始本金约为9.89亿元，由于在2018年12月31日前，中珠系已向ST中珠偿还资金欠款合计1.73亿元，因此在2019年4月份自查时，中珠系剩余应偿还资金欠款为8.88亿元（其中本金合计8.17亿元，利息合计0.71亿元）。
资金占用的违规行为被披露后，中珠系立即承诺作出还款安排计划，而ST中珠亦多次强调在跟进债务代偿方案的进展。但事实却是，中珠集团其后不断以各种理由对还款计划进行调整，从而使得还款进程缓慢。截至2022年底，中珠系非经营性占用ST中珠的资金余额仍然高达5.68亿元，且累计计提坏账准备余额为3.28亿元。到了2023年上半年，仍然维持5.68亿元的欠款金额，显示近半年还款进程处于停滞状态。
那么，许德来作为中珠系的掌舵人，随着他的被逮捕，会否使得这5.68亿元的回收更加希望渺茫，或者中珠系直接以此为理由而不寻求解决欠款的问题，从而导致计提坏账金额进一步提升呢？
针对这一问题，ST中珠的董办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中珠集团还在正常运营，许德来的被逮捕不影响上市公司和中珠集团之间协商的还款方案；而且这个还款方案，并不仅仅只是两个公司间的沟通，监管方面也在跟进这个事情；“因此，现在能够明确的是，不存在这方面的风险”。
但当问到现在中珠系都有哪些还款计划，预计这5.68亿元何时能够收回时，该名工作人员却表示“现在具体的还款方案还没有定下来”。
根据2022年年报，其实中珠集团曾相继提出还款方案和其他相关抵债方案，但均得不到ST中珠的认可；该份年报中强调，“中珠集团目前已处于资不抵债的状况，所持有投资股权及投资性房地产等资产均被司法查封冻结，无法进行处置，其他资产及关联方抵押担保资产均被查封冻结，中珠集团尚无明确的偿还方案及偿还时间”。
董事席位争夺战已开始？
虽然ST中珠董办的工作人员一再强调，许德来被逮捕这个事情不会对该公司日常生产经营活动产生重大影响；但是，由此而引发其他方面的连锁反应或许已经开始。
记者留意到，许德来是在8月30日被逮捕的，但公司直到9月13日才发布公告；而在此期间，公司连发12则公告，显示一系列事件正在发生。
首先是8月31日，董事陈德全以个人原因申请辞去公司第九届董事会董事及董事会战略委员会、董事会审计委员会职务。辞职后，陈德全将不再担任公司任何职务。而此前年报显示，陈德全的任期终止日期为第九届董事会换届完成之日止。
“第九届董事会现在等换届，其实理论上来说，任职时间是已经到期了。但根据监管的要求，因为公司目前处于股权不明朗的时期，监管层认为如果换届容易导致上市公司的经营不稳定，为了保持经营稳定，所以现在暂时是没有办法换届”，上述工作人员强调，这个是根据监管要求来做的，并不是公司自己能决定。
值得注意的是，陈德全的辞职日期与许德来被逮捕日期十分接近。而天眼查平台显示，陈德全在中珠集团任职董事、财务总监、副总经理，显然是中珠系重要成员之一。那么，陈德全的辞职会否跟许德来的被逮捕有关呢？对此，上述工作人员表示，他们并未往这方面考虑过，并强调称“离任董事这个席位而已，跟公司没有什么关系”。
但因陈德全辞职空出的董事席位，立即引来两大股东的争夺。其中，第四大股东深圳市中盛源企业管理中心（有限合伙）（以下简称中盛源）于9月5日分别提名盛剑明为公司第九届董事会补选董事候选人、史忠阳为公司第九届监事会补选监事候选人。紧接着于9月7日，第一大股东深圳市朗地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朗地科技）亦提名冯汉林为公司第九届董事会增补董事候选人，从而形成两个候选人争夺一个董事席位的局面。
对于陈德全的辞职以及由此引发的中盛源和朗地科技董事席位之争，资深独立投资者黄洋向记者表示，这或是ST中珠控股权之争的前哨战，“因为中珠集团所持ST中珠股份经过一连串的被动减持后已经接近为零，其控股股东和实控人地位名存实亡”。
二级市场上，ST中珠股价自8月31日起接连逆市上扬，截至记者发稿时，其区间涨幅为11%，而同期大盘指数处于下跌状态。
通联数据Datayes！的统计显示，截至上半年底，中珠集团仅持有29422股股份，占ST中珠总股本的0.001%。为何如此少的持股仍然在中报中被认定为控股股东和实控人呢？
对此，上述工作人员表示，许德来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实控人，“因为中珠集团对上市公司有资金占用的问题，在这个问题有效解决前，无论是控股股东还是实控人，这些暂时都没办法进行轻易更改”。他进一步表示，等这个资金占用问题解决后，中珠集团的控股股东和许德来的实控人地位都会自动取消。
记者留意到，在中珠集团所持股份不断减少的同时，中盛源和朗地科技却不断增持股份。其中，朗地科技经过2020年10月和2022年8月的两次竞拍后，合计持有3.8亿股（占比19.08%），为ST中珠当前的第一大股东。天眼查平台显示，朗地科技的控股股东为深圳市深商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市深商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为张思民，而张思民则是深圳市海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实控人，同时深圳市海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和主营业务和ST中珠存在互补成份。
而成立于2023年4月13日的中盛源，于2023年4月28日通过竞拍获得1.2亿股（占比6.008%），并于5月底完成过户，成为ST中珠第四大股东；仅仅3个月之后，中盛源便开始谋取董事会和监事会席位，似乎是有备而来。
针对股东持股变化的局面，ST中珠此前在2023年半年报中强调，鉴于目前公司5%以上股东已经发生较大变化，不排除未来在公司控制权变化方面出现较大的不确定性。那么，现在他们又是如何看待朗地科技和中盛源同时角逐董事席位一事？
对此，上述董办工作人员表示，提名董事会候选人是股东的正常权利，并不是说他提名了一个人，就等于谋求控股权，两者并没有关联，“毕竟股东是有权利在董事会中提名董事从而争取合法席位的”。
他进一步称，虽然确实存在股东可以通过控制多数董事席位的方式获得控股权的参考条件，“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只不过刚刚开始提名，而且只提名一个。如果资金占用的问题解决后，谁会成为公司的实控人？这个暂时没有人知道，毕竟现在我们还没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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